心理咨询师帮民辅警缓解压力 心理咨询室里的众生相
心理咨询师帮民辅警缓解压力 心理咨询室里的众生相,
心理咨询师帮民辅警缓解压力
本报讯(首席记者 刘琛敏)为进一步缓解民辅警工作和生活压力,4月19日下午,石家庄市公安局藁城分局组织该局心理健康服务站心理咨询师,为一线民警进行了心理健康辅导。
心理咨询师紧密结合公安工作、警种特点和基层民警心理需求,有针对性地开展心理训练、心理健康服务。心理咨询师利用压力评估与调节系统、心理沙盘、音乐放松椅、OH卡牌等专业器材设备,进行心理健康知识普及、心理训练、咨询服务、危机干预,引导广大民辅警以良好的精神状态和过硬的心理素质积极投身到各项工作中。
参与的民辅警积极互动切身体会到了心理干预的快乐,身心得到了放松。通过该活动,许多民辅警学会了从不同视角去看待问题、理解问题、解决问题,缓解了心理压力。民辅警纷纷表示,他们将在今后的工作中正确调节心理压力与情绪,提高心理健康保护意识和自我调适能力,变压力为动力,做情绪的主人,以积极乐观的心态、更加愉悦的心情和充沛的精力投入到各项工作中。
心理咨询室里的众生相
1
心理咨询,是勇敢者的游戏
Ray
男,33岁,自由职业者,杭州
在那场职场噩梦结束之后,我的情绪噩梦开始了。
我是国际经济与贸易专业毕业的,学校一般,在这个遍地985/211高校毕业生和“海归精英”的城市里,我属于求职场里的一般货色。我所在的公司是一家P2P金融机构,产品投资方向是白酒行业。我在公司主要做“风险控制”,其实就是审查一些借款人的借款资质。说实话,我一直都没太弄懂公司的盈利模式,但老板一直信心满满,说我们的行业壁垒高,周期长,适合长线发展。入职半年多以后,我渐渐感觉到公司资金上的紧张,先是跟我们说为了避税,工资要分期发放,接着又让几个部门的负责人购买公司股权,算是纳投名状,同时提高了金融产品的手续费,“砍头息”逐步提高。当我还在懵懵懂懂之中时,公司借口假期搬办公室,一夜之间人去楼空,APP停止运营,而我却因为在一些业务文件和单据中签字了,甚至被请到公安局协助调查。那阵子我几乎夜不能寐,十分害怕也会像公司那几个高管一样,锒铛入狱。最后,在退缴了近十万“佣金”后,这场噩梦彻底结束了。
而这只是我以为的结束。从那以后,我开始失眠、多疑,情绪也频繁失控,很容易和周围的人起冲突,简单来说,就是觉得全世界都与我为敌。时间久了,我真的把自己过成“人民公敌”,越发离群索居。
其实我的家庭条件不错,当时我进入互联网金融行业,父母也觉得是个有前途的新兴行业,为了帮我冲绩效,还投了一些钱在里面,到现在当然也是讨回无门,就连退缴的钱也是家里帮忙出的。正因为如此,我更加无法原谅自己,无法接受这样的事会发生在我身上,一直跟自己说必须还上家里的钱。在一天天的自责和焦虑中,我完全封闭了自己,天天把自己关在爸妈家那个还属于我的小房间里,更别提出去工作了。这时,有亲戚委婉地向我父母提议带我去看看心理医生,我父母有点儿疑虑,我自己也很抵触——别说心理医生了,就连原来的好友我都不愿意对话。
我知道自己应该是出了心理问题,但我怕被医生宣告这个事实——我不能再接受自己工作失败,同时又成为一个不正常的人。我继续逃避。
听书,成了那段时间里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偶然间在网上听到一篇书评,评论的是心理学家范德考克的著作——《身体从未忘记》。书中说,当人们在遇到创伤后,不仅仅会影响大脑、心理,也会在身体上显现出来。我试着把注意力从心理和情绪转变到身体上,我发现自己不仅失眠、脱发,还无法克制地抠手指,手指边缘经常在无意识的情况下鲜血淋漓。我很认同这本书的理论,开始试着从抠手指这件事做起,一方面学着用按摩双手的方式解压,另一方面有意识地给自己的双手找事情做,还加入了因为这本书而成立的心理学爱好者群。群里也有心理咨询师,聊着感觉还行,我就在那个心理咨询师入驻的平台下单了心理咨询套餐,用了新人优惠券——10次1200元。但是线上心理咨询给我的感觉并不好,相比群里漫无目的那样的聊天,咨询师并没有给我新的启发,也没有新的建议,还是一味地劝我出门、社交、沟通,我当时有一种受骗的感觉,结束了第一次咨询后立马把后续的套餐给退了。
但我并没有放弃心理咨询这条路,只是告诉自己,不能轻信线上咨询。因为受到《身体从未忘记》这本书的影响,我不想找一家仅仅是通过聊天来做咨询的工作室,也不想去嘈杂的公立医院精神科抢号就诊。在做了很多功课以后,我选择了一家擅长通过心理剧的团体方式来达到疗愈效果的工作室。三天的集体咨询过程中,我虽然没有把自己的故事作为“个案”摊开来和大家分享,只是从一个新人的角度来旁观和参与别人的治疗过程,但还是得到了意外收获。听了其他人分享的困难和痛苦,我感同身受。比如有一个大哥,借钱炒股失败以后,又投资了一个农场,最后也亏了不少钱,甚至有轻生的念头。他通过心理剧,觉知到他在一系列投资行为中过于激进,这源于自己在儿时曾因兄弟间争抢资源而喊出的一句“我一定要出人头地”。老师让他对扮演他大哥的那个团友发泄了一通,把一直说不出口的话说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在那歇斯底里地大喊,我也泪流满面。
三天的集体心理咨询结束后,我决定尝试个案咨询。我记得自己交钱的时候非常果断,我很怕自己脱离了这个工作室的环境以后又不愿意走出来。
我一共做了三次个案咨询。在了解了我的经历后,咨询师问我:是不是想和以前那个公司的老板对话?是不是很想当面骂他?我看着两张空空的椅子,想到之前集体治疗时那个激进投资的大哥对着扮演兄弟的团友破口大骂,我憋得喘不上气,却骂不出一句话。老师注意到我又不停地抠手指,就让我把双手给她,她让我握住一杯温热的茶杯,调节好呼吸,然后让我在纸上把自己苦闷的点写出来。每当我停笔时,她问:“没了吗?真的没了吗?”反复了几次,我把一张纸几乎写满了。最后,连我是全家学历最低、学校最差这个“错处”都写出来了。
三次咨询的过程有启发的部分,也有平淡的部分。但是我慢慢看到了那个无法原谅自己的自我,那个爱上扮演“受害者”角色的自我,那个不完美的自我。其实我的问题还没有得到彻底解决,但老师在最后一次咨询后送给我一句话:因为我能直面内心最脆弱的地方,所以我才比别人更加勇敢。
我打算暂时停止咨询,开始试着用老师的方法自我疗愈。相信有一天,我可以重新站到阳光下,接受所有人的目光。
2
我第一次感到被无条件支持
吴飞
男,26岁,记者, 北京
作为一个中度抑郁症患者,在工作中,我受到过不少抑郁带来的困扰。
我是个记者,在北京一家挺有名的媒体工作。在媒体,带有抑郁属性的人可谓到处都是。这主要是工作性质带来的:媒体的工作需要随时随地盯着新闻,有突发事件就随时抄起电脑开始写。我们公司有着行业几乎最为严苛的采访写作要求,与此同时,编辑也都是个个强势,我经常坐在办公室,听到背后的年轻记者被编辑骂哭,编辑用词不可谓不重。在这家媒体工作可以让你产生真正做新闻的满足感,但与此同时,高压也时时陪伴左右。
我在四年前加入这家媒体,刚开始还是动力十足,出去跑新闻,出差挖料,积极性很高。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开始没有来由地逐渐失去这些动力,转而变得害怕铃声,害怕编辑,害怕新闻。
在去年情绪最差的时候,我一篇稿拖延了两个月,甚至玩消失。实际上丧失了工作能力,躺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连开口都做不到——我仿佛被关进黑屋子里,没有光。我一边无限焦虑,一边厌弃这样“混吃等死”的自己。而
后我在北京安定医院确诊中度抑郁。医生说我这个职业确实容易感到压力,他给我开了一个月的文拉法辛,一种副作用不那么强、但会让人长胖的抗抑郁药物,顺便也给我开了两周的请假条。就此,我开始了每个月固定往安定医院跑的日子。
精神科医生负责开药,而生活的症结很多时候是药物无法解决的。有朋友劝我去做心理咨询,或许能从另一个方面缓解病情。对我自己而言,我清楚地了解自己生病的事实,也知悉咨询对于心理健康的意义,但就是不愿意迈出做咨询的那一步。这就是所谓的道理都懂,但还是过不好这一生。
起初我并没有想明白为何我这么抵触咨询。有一次我和朋友看电影,期间无意中刷到了一条朋友圈,大意我还记得:“这年头的抑郁症是越来越多了。”这条朋友圈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也看不出直接的攻击、嘲笑抑郁症病人的意思。但我看完的瞬间就莫名被一种巨大的屈辱感包裹,动都动不了,眼泪掉了下来。
这时我忽然明白了为何自己这么抵触去做咨询,因为我的内心时时刻刻都在质疑自己:我是真的抑郁吗?这只是偷懒的借口吧?别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做到的事情,为什么就我做不到?这样废的一个人,怎么有资格称自己为抑郁症呢?
外界对抑郁的评价也在动摇着我。微博上对于跳楼去世的官员、演员等等,都有一种常见的评论:又来了,抑郁症这个万能理由。在他们看来,似乎抑郁症是骗子达到目的所使用的惯常伎俩。我其实还挺想去找咨询师聊聊的,但这些评论让我感到出离愤怒的同时,也越发不敢跟外界提及自己的情况。我后来知道这是典型的“病耻感”,正是这种感觉阻碍着我自救。
所以从开始了解咨询,到真正踏出第一步,我几乎犹豫了两年时间。去年,我女朋友终于强行把我拉去了咨询。
咨询和我所预想的挺像的。一个布置相对整洁干净的小房间,我和咨询师面对面而坐,小茶几上摆着纸巾,沙发上摆着印有弗洛伊德头像的抱枕——感觉全国咨询室都“长”这样。
当然咨询确实还是有一些帮助的。我一个同事向我推荐的这位咨询师,是一位比较年长的男士,给人一种是可以交流的长辈的感觉。起初几次,待在咨询室的50分钟里,我大概有20分钟的沉默时间,剩下半小时都是基于个人情况的简单的你问我答。我沉默时,咨询师不会催我,就是静静地等着,或者偶尔记下几句话,或者重新起个话头跟我聊天。随着进度推进,我开始慢慢往外掏一些负面情绪。
这里就要讲到咨询的意义所在了。我之前也在疑惑:咨询师如何只凭一张嘴,把人从苦难中拯救出来?想想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人类的痛苦太深太重了,这么轻飘飘地就可以解决?在实际过程中,我发现,解决痛苦的确实不是咨询师的说辞,而是可以无限包容你的环境。
从小到大,因为原生家庭的原因,我经常怀疑自己的能力,就像手握一张永远拿不到满分的试卷。而我早已习惯用他人的逻辑来评判自己:我的工作真的做得好吗?值得向外夸耀吗?而在媒体高压环境下,我更容易无限放大一些工作上的小纰漏,把这些问题当作攻击自己的武器。与此同时,朋友们虽然关心我,却经常说些“没关系,坚持坚持”“你应该离职”“你应该多多锻炼早睡早起”之类有道理、但对我无用的建议。这些建议会让我产生“对啊,我连早睡早起都做不到,我好菜”的想法。
实际上我想要的不是建议。这么多年,只有咨询师不会急于评判我,或是提供建议。他不会在我说了几句话的时候就打断,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才更好;他不是那个给我加油鼓劲的人,从不建议我做任何事情;无论我选择了什么,他都站在我的角度去理解我为何会做这个选择。这实际上是一种很坚实很安心的感觉,我感到即便我做出很出格的事情,也会有人无条件地试图理解和支持我。
我们习惯于把他人的过往逻辑内化为自己的逻辑,压抑自己的内心。但是咨询师愿意包容、接纳我,反而也让我开始慢慢对自己说:你做得还不错。我理解为,这是一种洗涤自己身上的社会观念、吐“狼奶”的过程。
我到目前为止做了半年多的咨询,算下来也有十几次了,仍在坚持咨询和服药,情绪渐渐稳定。在此期间,我不再对自己产生那么大的抵触情绪。对我而言,咨询师好比一个领路人,是亲人朋友不能替代的。
3
咨询师教我用虫子的视角看世界
Eason
男,28岁,公务员,上海
我的咨询经历和别人不太一样。大多数人去找心理咨询师是因为自己出现了情绪问题,但我不是,我最初去找咨询师是因为我想知道如何能更好地陪伴患有抑郁症的女朋友。幸运的是,通过咨询,我们都成为了更好的自己。
我女朋友跟我在一起五年了,2018年的时候在上海精卫中心确诊抑郁和焦虑症。不得不说现在大家生活压力都很大,我对精卫中心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每次去医院,都是满满当当地坐着人。我每次穿过精卫中心那个狭长的通道,都会觉得这真是一个汇聚了人间悲伤的地方。
女友吃了一年的草酸艾司西酞普兰片,情绪逐渐稳定。但是2020年疫情严重的时候,给人很大的心理压力,那年冬天天气又不好,其实抑郁症病人很需要阳光——女友状态逐渐又变得不佳了。有一次她把门反锁,我敲门不应,着急地直接把门踹开后发现她蹲在窗台上发呆,真的是把我吓坏了。之后又恢复了吃药。
抑郁症病人多半时候不会大喊大闹,情绪不好时,大多数时间都是阴郁的状态,也不说话,家里就明显感到乌云密布。对我来说,这段关系真的给我很大的心理压力,我经常感到无助、害怕,而女孩100%依赖我,如果她病情变得严重,是不是我没照顾好她,甚至说是毁了她?说实话我不是没动过分手的念头,只是一想到后面可能发生的情况,我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有一段时间,我实在是太压抑了,甚至我都要抑郁了。我希望能让她快点儿康复,表现得很急躁,她一情绪不好,马上我的脸也会没法控制地黑下来。她甚至对我说:我知道你不耐烦,所以我不开心的时候也就不找你了。我的状态对她非常不好,最终我去求助了心理咨询师。
我找过两个咨询师,第一个是在点评网站上找的心理咨询工作室,选择了一个收费400元的年轻咨询师。但我跟他聊得不是很投缘,面对面聊了三次,都是在讲我的故事,他间或附和两声,比如“看来你很担心她的心理状态”。我当时心想,这不是废话嘛。我后来知道,这也是和咨询的流派有关。这位咨询师是精神分析取向的,一般会通过一段持续一两年甚至更久的治疗,来找到受访者的问题根源和思考逻辑,再逐渐化解并帮助受访者树立新的人际关系相处模式。
但我等不及,随后就更换了一位咨询师,费用600元,她是认知行为疗法流派的。以我非常粗浅的了解,精神分析走的是内心,春风化雨,从内而外地分析你,通过改变人来解决问题;但认知行为就像技术流,有一套完整的技术方法来直接解决问题。比如说,她会教我正念的方式,让我觉察念头、情绪的产生,然后用特定的冥想方式来平静内心。
这正好是我需要的。在抑郁症病人面前,我必须有足够成熟的心智,隐藏自己的情绪,用不动如山的稳定性给她安全感。
还有一个很可贵的帮助是:咨询师教会我不要试图告诉女友应该如何生活。我知道和抑郁症病人沟通的禁忌,比如不能说:你就是闲的,你就是想太多……但是很多时候,我还是会不自觉地体现出我的急切,比如忍不住给她提建议——我们去楼下走走吧;我们去健身房吧……在她沮丧地说自己没用的时候,我会脱口而出:“不会啊,你很棒,你一点儿都不会没用。”咨询师说,这些话实际上隐藏了一个前提,就是“我希望你变好”——她自身的压力已经很大了,而我的所作所为,是对她沮丧情绪的否定,实际上也在给她更多的压力。
咨询师说了一句令我印象深刻的话:咨询师的工作不是去告诉一只毛毛虫:你未来一定会变成一只美丽的蝴蝶。咨询师要做的是,同样变成一只毛毛虫,从虫子的视角去看待这个世界的艰辛。我当时听到这句话我就哭了。我希望我也能在这段关系中,陪我的女朋友一起看她眼中的世界。
可以说外界的稳定对抑郁症病人而言是一个弥足珍贵的环境,感谢这位咨询师,让我变得心理更加成熟。最近我女友确实也变得更加稳定,我越来越相信,我们能克服未来的苦难一路走下去。
4
我在咨询路上的“三级跳”
方僧
男,34岁,工业设计师,上海
十年前我因为失恋误打误撞接触心理咨询,之后情绪低谷再度求助心理咨询,这两年借助咨询去认识自我、提高精神生活质量——对待心理学的认识,算是经历了一个三级跳吧。
十年前心理学还不像现在这样被大众认可,我所在的上海算是对心理学接受度比较高的城市,但也主要是受教育程度高、收入高的人群会去亲身体验。我只是耳闻,并没有真正关注过。直到那次失恋。初恋女友忽然给我一个电话,以不合适为由提了分手,之后她火速换电话、搬家,彻底从我的生活中消失。我整个人蒙懵了,除了难过,还陷入自我怀疑:我有什么问题导致对方那么决绝?我还能相信恋人吗?我觉得自己不会爱了。特别难受时,我先是想起一个会占星的朋友,让他帮我占卜一下感情这一块儿。等了好久,他都没有给我回音。其实我当时只是要抓住一根拯救情绪的稻草,随便哪一根都无所谓。
有一天我偶然在报亭看到了一本心理杂志,买回去看了以后,对心理学产生了兴趣。心想,与其相信玄学,不如求助心理学,至少它是被科学证明了的。于是我四处打听哪里有靠谱的咨询师,朋友的朋友给推荐了一位,五十分钟五百元。记得那天我坐了一个小时的车赶到咨询室,在一个高校外面的写字楼里,下午六点,我是最后一个来访者。那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性,接待我的态度淡淡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接收了一天访客的负面情绪他疲惫了。咨询时,三言两语挑起了话头,接着就是我一个人在倾诉。他很少插话,偶尔说几句,态度也是冷淡的,甚至让我感觉他着急回家。我越说越没劲,好像一个人顾影自怜,对方冷眼旁观。我没有感觉到共情,那次咨询让我很失望,甚至有些愤怒。
那一次之后我不想再找咨询师了,但是心理杂志一直在看。我非常喜欢一位叫李子勋的专家,他的观点、表述让我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心理专家。无奈,身边找不到这样水平的咨询师。
渐渐地我度过了情绪危机,但是对心理学的关注一直都在。几年后我遇到事业低谷,想再尝试一下找心理咨询师。这次找的是一位中年女性,面善,说话语气温柔,我初次感觉不错。第一次主要是我在说自己的情况,她适时插话,或者询问,或者引导,态度真诚。这一次要说有什么大的收获,倒也谈不上,毕竟她对我需要一个了解过程,不过咨询中我越来越放松,感觉到被接纳。于是,我尝试了第二次,感觉更好,咨询继续下去,每周一次。她主要用的是精神分析法,我跟她无所不谈,越来越深入,后来探讨到原生家庭、性等方面。我了解到美国心理治疗大师萨提亚提出的冰山理论:一个人和他的原生家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种联系有可能影响他的一生——就像一座漂浮在水面上的巨大冰山,能够被外界看到的行为表现或应对方式,只是露在水面上很小的一部分(约八分之一露出水面),另外的八分之七藏在水底,那才是长期被压抑和忽略的“内在”暗涌。
揭开冰山的秘密,我们会看到生命中的渴望、期待和感受,看到真正的自我。我开始觉察到自己认为理所当然的一些思维和行为模式,思考其根源。我看到自己从小就厌恶父母没完没了的争吵,我看到长大后无论在恋爱还是工作中,我都惧怕争执,回避矛盾……就这样进行了三个月左右,我的状态缓解了不少,工作也忙碌起来,就暂停了下来。
之后这些年,我看了一些大众心理学书籍,也关注了心理学相关的公众号,遇到问题会用有限的心理学知识自我觉察一下。但我也在想,每个人都会遇到各种挫折、压力、痛苦,产生各种情绪问题,那些不懂心理学的人不也一样过去了?我的一位研究心理学多年的朋友说:人生问题当然不是非得用心理学去解决,可能有各种契机;也有很多人带着心理问题生活了一辈子。但是你有缘分接触到了心理学,而它又能帮助到你,进而提高你的生活质量,何乐不为呢?
这个说法我是认同的。这两年我留意到一篇每天记录梦的心理文章,里面提到了意向对话疗法。逻辑层的语言是语词,潜意识的语言是意象。所谓意象,就是直接在潜意识层面工作。我是一个内心情感丰富,但不太愿意跟人倾诉的人,自我防御比较强,比起精神分析疗法,意象疗法更令我感兴趣。我找到一位外地的咨询师,通过在线方式用意象疗法做心理咨询,也从此开始记录我的梦。每次咨询师会让我在一个安静、独立的空间里,关上窗帘,我放松地半躺着,在她的引导下,逐渐进入了一种接近于冥想的状态,有点像半催眠。我印象特别深刻的是,有一次我告诉她一个戛然而止的梦,在我进入“半催眠”状态后,她引导我继续那个未完的梦。我不知不觉地被某种感觉牵引,接下来“梦到”的内容让我自己大感意外——那是我在理性、清醒状态下完全不会想到的内容。那一次我哭得稀里哗啦,看到了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伤痛。
这次意向对话的咨询我坚持了很久,一年多了,中间因故中断过几个月。说不清是哪一次改变了我,每一次改变了我多少,但我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状态越来越松弛,心态越来越积极。有人说,每月花费两千元去做咨询,一年两万多,有必要吗?我认为比起有人在焦虑、压抑时,胡吃海喝或者疯狂购物去治标不治本地宣泄,不如把钱花在真正地自我疗愈上。
5
咨询师帮我理清了一个思维误区
苏风
男,29岁,游戏从业者,北京
去年,我遇到了工作五年来的最大变故,我们的团队被整个“优化”了。曾经的期望有多大,这件事给我造成的打击就有多大。
我是一个游戏项目开发团队的小负责人。我当时所在的公司曾经高调宣布,进入游戏行业,要全力打造中国的3A游戏。我自告奋勇,调岗到这里,和兄弟一切从零开始。虽然项目屡次陷入波折,但我们一心扑在开发上,干得很有斗志,就像是在孕育一个新生命一样打磨我们的作品。
但老实说,3A游戏项目开发最需要的可能不是从业者的爱,而是资方的坚持和发展国内游戏行业的决心。在MOBA游戏风靡多年的情况下,开发周期长、资源消耗极大的游戏,又没有氪金这种稳定的现金流预期,有多少人愿意一直往里面砸钱呢?
去年,国内游戏环境趋紧,加之集团经营也遇到了寒冬,我们这种项目就“理所应当”地被优化掉了。那时,在时间和资金压力下为了赶进度,我们的工作强度极大,连续一个月都加班到凌晨,食不知味,但项目最终还是被高层领导砍掉,团队也一并“被优化”。悄无声息,昨天还在热火朝天地讨论,而今天我们几个人,以及这些代码、场景设计全都归零。
实际上在项目后期,因为成本逐渐兜不住,我已经隐隐有了这个预感。最终事情发生了,我还是扛不住这种打击,回家关上门就开始哭,越想越陷入深深的自责中:我作为负责人能力不行,荒废了项目,也害得大家一起流离失所……
我也不敢找身边人倾诉,甚至没有告诉自己的父母,就在北京的出租屋里躺着,不去找新的工作,过了一段灰暗的时期。那段时间我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做游戏的料,或者说我什么也不是。我不再和团队成员们联系,看着他们的朋友圈,甚至不敢点赞评论。我每天都在想:我到底还能做什么?
那个阶段,我每天都焦虑到失眠、脱发,有一种被社会抛弃的感觉。所幸在我情绪低谷的时候,还有朋友记得我,强行把我拖去做了心理咨询。他因为感情问题,曾经去找咨询师聊过一段时间。其实起初我并不觉得心理咨询有什么用,交一笔钱,和一个人面对面聊天,就能解决我被公司开掉的现状?能让我的游戏起死回生?
但我还是试着去和咨询师聊了。我花了一段时间去做研究,到底应该找什么样的咨询师。这个行业还是挺鱼龙混杂的,网上有不少人指责咨询师不专业,随意评判来访者,甚至跟健身房一样有先收月费、年费的情况存在。靠谱的咨询应该是一次一付,来访者可以随时中断与咨询师的咨访关系。我比较了一些心理咨询APP,在一个挺有名的平台上面找了一位咨询师。
这位咨询师收费真的不低,50分钟800元钱,官网显示她有8000小时以上的咨询经验,以及11年从业经历,是当地比较好的咨询师了。她是一位大约三十多岁的女性,说话慢条斯理,有逻辑。挺神奇的是,我发现和她在聊天的过程中会忘记我的目的——让我恢复原有的状态;也会忘记过去一段时间的心焦,变成了单纯的聊天。大部分时候,都是我在说,她只是认真地听,偶尔顺着我的话提出问题,比如游戏对我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顺着她的问题,我们聊了很多,远远不止我的工作。作为一个来咨询的普通人,我发现做咨询的第一功效,是让你有一个情绪发泄的出口,变得平静,不再陷入一种旋涡一样的自责和恐慌。
我印象比较深刻的是稍微熟悉了之后,我有一次吐槽:你们这心理治疗的费用也太贵了。她笑了笑,就简单地说了一句:“因为你是重要的。”说实话,单看这句话非常的心灵鸡汤,但是在那段时间里,这句话真的对我很重要。我回想了一下,连我最亲最近的父母都没有对我说过一句“你很重要”。很多事情都是我自己扛。在一段关系里,哪怕这段关系只是简单的咨访关系,如果你能感到自己的价值,就是非常珍贵的。
在咨询过程中,咨询师也帮助我理清了一个常见的思维误区:工作的失败,是否就等同于作为人的失败?很长一段时间我觉得工作就是我,我就是工作,我的项目黄了,意味着我的人生就此失败。但很明显,从理性角度来思考,绝对不是这样。只是在现代的高压生活下,很多时候人被工作同化为一体了。咨询师从日常对话中教会我跳脱到外部来思考这次“被优化”的经历,而我在和她的对话中,也逐渐自发地感受到:这次失败并非是我自己的原因,至少,不是单纯由我造成的。
坚持去了三个月后,我感到自己的心理状态好了很多。我慢慢不再困于现状,认真思考了行业状态,以及确认我仍对游戏有信念。我最终还是换了一家游戏公司,我相信自己能坚持在这个行业走下去,哪怕未来会遇到类似的跌宕起伏。
发布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