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复活》

名家评论（1）

生与死的灵魂对话

     ——评秦庚云《清明·复活》

    许自强

在西方文艺理论中有所谓“永恒主题”的说法，他们认为描写爱情、母爱、生死等一类内容的作品是永恒不朽的。这种说法长期以来一直遭到我国理论界的批判，按照我们传统的观点认为只存在“永恒题材”，而不存在“永恒主题”。像爱情、母爱、生死一类内容就题材而言可以是永恒不衰的，人们会永远描写它，吟咏它。然而，“主题”却同人的思想观念相连，总带有一定的时代、民族，乃至阶级的差异。因此，我们一直认为能够超时代、超民族、乃至超阶段的所谓“永恒主题”是不存在的。然而读了秦庚云的《清明·复活》后，我愕然了，开始对否定“永恒主题”的说法产生了质疑。我们先来读读这首短词：

风，吹着飘零，

雨，打着凄清，

三百六十五个黎明黄昏，

只有这一天，你不得安宁！

你，是地下的魂，

我，是地上的人，

作一天默默的对话，

你，也苏醒，

我，也苏醒，

哦……这一天

是——清明！

花，开出空灵；

草，长出意境，

三百六十五个黎明黄昏，

到了这一天，都不得安宁！

魂，是地下的人，

人，是地上的魂，

作一天默默的对话，

人，也精神，

魂，也精神，

哦……这一天，

是——清明！

如题所示，这是一首清明词。清明节是我国民族传统中一个十分重要的节日，它专门用来祭奠亡魂。千百年来，代代相续，长久不衰。它已成为我国民族的伦理习俗中不可或缺的内容。

这首词固然也渲染了清明的凄凉氛围，但它的重心放在了描写人的灵魂深处的一种“生命体验”，它以最简练的笔墨点出了人只有在清明时才有的那种微妙难言的心态。所谓“生命体验”，是人性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与生俱来，源自灵魂深处的一种本原性的情感，可以说，凡是正常的人无不具有。这首词侧重描写人的生死体验就是生命体验的一部分，它大致有三个特点：

第一，真诚性。人对生死的体验产生于人的自身，带有一种本真的原发性，天真自然，素朴无伪。这一天，“地下的魂”与“地上的人”作一天“默默的对话”，真正的“苏醒”。这种“默默的对话”是人与魂的交流，对话的内容只有自己知道，每一句话都发自真心。再者，它也指出了现实生活中的一种人之常情；平时人们忙乱于繁杂的生活和工作中，无睱思念亡人，只有清明这一天似乎是专门留给亡人的，清明扫墓已成为国人传统的习俗，活人和死人都在盼望着这一天。

第二，宣泄性。灵魂的忏悔，潜意识的爆发：或良心发现，遗恨无穷；或怀旧追思，晃若平生；或情意缠绵，魂牵梦萦……总之，死者生前种种美好之事，活人此后种种难忘回忆，都会在这生与死的灵魂对话那一刻如潮喷涌、难以自己。有时，哪怕是一个非善之徒也会发出感人肺腑的愧悔之语。

第三，普泛性。生命体验既然是属于人类的本性，凡是正常的人（不管好人坏人、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就都可能领略到，尤其是《清明》词所写的活人与死人的灵魂对话，对死者的缅怀思念更可以说带有全人类的普遍性，是所有人都可能产生和感受到的。因此，在这首词虽然写于当代，但它既适合于古代，也将通用于将来；既适合于一般人的心理特征，写出普通老百姓清明上坟时的所思所想，也可运用于对许多特殊亡灵（例如革命先烈、牺牲英雄、去世伟人等）的悼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也可以是超时代、超民族，可以跨越国界的。

还须指出，这首词表面看来似乎语不惊人、平平淡淡，其实细细品味每一句话都寓有深意，发人深思，可谓言简意赅，耐人寻味。歌词的第一段和第二段虽只改动了几个字，内涵却大大升华，由个别提升到普遍，由个人感受上升到全人类体验。从而，表达出一个长盛不衰的永恒主题。

（——载《词刊》2004年第3期/作者系首都师大音乐文学教授、音乐文学评论家）

名家评论（2）

《清明·复活》

——色调与上乐章形成强烈反差的副题乐章。

 孙允文

如果说“生命”是这部作品的主题，那么“死亡”就是这部作品的副题，由作者开发出新意的副题。

清明节是汉族人民祭奠先人的节日。这一天人们纷纷来到亲人墓前，饱含思念、哀悼亡灵。这本是一首死亡之歌，然而作者并未囿于传统，却站在当代意识的高度，讴歌“复活”。这一乐章自身的结构便是双层的。“风吹着飘零，雨打着凄清，三百六十五个黎明黄昏，只有这一天你不得安宁。你，是地下的魂，我，是地上的人。作一天默默的对话，你也苏醒，我也苏醒，哦——这一天是清明！”首先它包含着现实的描写：清明时节，生者总是在死者墓前作一番想象中的灵魂对话的，内容大约是以生者的生活现状告慰死者，让死者于地下放心，或是对死者的遗愿作出许诺和保证，祝愿死者灵魂得到安宁，等等。这是这首词的底层结构：对实际生活中生者与死者灵魂对话情景的艺术表现，然后，站在高层次上，“在现实主义的描述上投之以超现实主义的光影”，显示其“本质的精神”（郑敏：《诗的内在结构》）即“复活”，“生命不死”。因此诗人在第二段唱道：“魂，是地下的人；人，是地上的魂，作一天短短的对话，人也精神，魂也精神”。有了这样的内蕴，尽管仍是“风飘零”“雨凄清”的环境，但是“花”能“开出空灵”，“草”能“长出意境”，非人也能有生命意识，更何况原来是“人”的“魂”呢？就像清明时节大地上从残冬的枯黄中破土而出的春草一样，生命终于替代、超越了死亡。难怪诗人要长长地咏叹：“哦——这一天是清明！”更有意味的是第二段歌词较之第一段的深化——首段“三百六十五个黎明黄昏，只有这一天你不得安宁”，是被动地复苏，第二段仍是“三百六十五个黎明黄昏”，却变化为“到了这一天都不得安宁”，分明有了主动性，是复活意识、生命不死的扩大滋生。不能不承认，作者从古朴的民俗中捕捉到了强烈的生命意识并且把它开掘出来，造就了《清明·复活》这一全曲中最有光彩的乐章。

（摘自《古老而新鲜的生命之歌》，原载《文艺理论家》1992年3月号/作者系中国音乐学院音乐文学教授、著名评论家。）

关于《清明·复活》

歌词：1988年4月，作于天津音乐学院。是作者“以诗为词”的代表作之一，为当代清明诗词的翘楚之作，选入高校音乐文学精品教材。

编入声乐套曲《赣水那边》，由江西省歌舞团刘安华作曲，廖翔琪演唱。1991年参加第三届“北京合唱节”获文化部、广电部、中国音协、北京市政府及总政文化部演出大奖；1992年获省政府“首届江西省文学艺术成果奖一等奖”。

后，由电视连续剧《血祭大沽口》选作主题歌，天津音乐学院教授鲍元恺作曲，是李娜出家前的“最后一唱”。

2001年，江西省委宣传部、江西电视台出品音乐专题片《红枫礼赞》，由赵小元导演、焦晃朗诵，拍成诗歌TV。此片在央视和诸多省台播出，反响强烈。